Hi艺术专访:吴析夏,窒息的濒死感中,用艺术治愈自己

2024-06-13 14:34来源:中原网视台   阅读量:9207   会员投稿

初次见到艺术家吴析夏是在今日美术馆的布展现场,那时距离展览开幕还有两天,她手上拿满了展览所需的材料,风尘仆仆,亲切问好。

我们最先聊起的是展览入口处的一件装置作品《写泡》,从这件作品中可以看到析夏创作过程的一种推演。透明玻璃材质的气泡如同一个个瘪气的气球,自天顶悬挂而下,映射的是漫?的艺术史河流。球里书写的是拍卖史中最贵的十件书法作品,那些难以名状的词句在自小以《兰亭集序》作为启蒙教材学习书法的析夏心中留下疑惑。

《写泡》尺寸可变装置艺术、手工玻璃2024

《写泡》局部

“为什么要反复临摹这些形态各异的‘之’?” “为什么桌上八大书法家的字帖的作者都是男性?” “我在这漫?的艺术史脉络中又将如何存在?”

作品中的“我”与“吾”被书写为红色,这是来自艺术家幼年时对自我的探寻。

而在他者的眼里,“我”又是怎样的存在?

作品《诞》通过模拟AI风格创作出一系列错乱、畸变的荒诞形象——口中生出的孔洞、被球状物裹满的面容......这些被复刻的手指、嘴巴、人脸等人类符号,像是网络背后的他者对“我”发出的指令与注解。

《诞》系列雕塑100×100×100cm×4 2023

“你对我的百般注解和识读,并不构成万分之一的我,却是一览无遗的你。”

老处女、荡妇、绿茶婊......这些对于女性的恶意污名也是析夏“子宫系列”作品中书写的内容。

出生时不被家人认可的性别让析夏通过作品《我》对自己的性别反思,“谁是女性?是生出来决定的还是社会赋予的?”在如同子宫的密闭球体中书写,呼吸所产生的二氧化碳与水汽将血红的标签一点点晕散,缓慢但极致的身体体验象征着以痛苦为代价获得的自我知觉。

《我》180×120cm行为艺术版画,装置2020

《Chora》新媒体艺术2023

“以身观身”出自道德经,是老子修身的重要原则,用意识、视觉、神觉三者合一来观察自己的身体。

自观而后影响他人,对于析夏而言,“?为艺术是?种对?我认知后的观念表达,它?先要治愈??才能唤起他?的共鸣。”

”亲爱的我“展览现场

今日美术馆3号馆,2024

“身”是身体,也是身份。在快节奏的当代生活中,我们为满足社会的标准、他人的期待而疲于奔命,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无休止地榨取,却恰恰忽略了最重要且最需要关注的自己。

我现在感觉怎样?我多久没有跟自己交流了?我能否给自己写一封信?当我们习惯于对别人说“亲爱的”时,能不能把爱的对象转向自我?“亲爱的我Dear Myself公益艺术展”选在了世界炎症性肠病?特别呈现。

炎症性肠病(IBD)是一种常见于年轻人群体的慢性非特异性肠道炎症性疾病,除了腹痛、腹泻、便血、体重减轻等生理性痛苦,心理上的病耻感是一种更严重的并发症。

“最难?对的,绝对不是疾病本身,?是疾病下复杂的、真实的?活。”IBD成为无数年轻人难以开口的隐疾。

《与母书》180×120cm行为艺术版画、装置2022

《书写兰亭序一遍》180×120cm行为艺术版画、装置2021

《无畏的审视》180×120cm行为艺术版画、装置2021

从《与母书》到《书写兰亭序第一遍》,再到《无畏的审视》,“以身观身”回溯了析夏一遍遍向内探寻自我的过程。与此同时,还有一种向外的无畏——无畏他人的审视、追求身体自由。对于IBD患者而言,比新型治疗方案更重要的,是对于自我的接纳与正视。

析夏的创作回归于对人本身的关切与释压,这也让一直关注于以医学创新不断改善患者生命轨迹的强生与之不谋而合。与今日美术馆、艺术家吴析夏的合作,是强生在关爱患者领域做出的又一大创新尝试。

“‘我’不是种种身份标签,不是来?外界的刻板印象,也不是他?期待的傀儡。”

装置作品《他山》是血红的、逶迤连绵的山,每一荡的起伏好像都能把人攀岩向前的力轻易消解。而在四周绽放的不锈钢球花朵,又让炙烈的红不止于散发苦痛、紧张与重压,还孕育了一种力量和潜能,伺机勃发。

年幼时练习书法留下的圈点批注被放大呈现于透明球上,高高悬起,无声地回响于挑高悬挂的红色山脊。在底光的照耀与散射下,字的投影被放大成一片梦魇,看不真切。

《他山》尺寸可变装置2024

不如就此放下心中重担,自在前行呢?

在展览的最后,策展团队将?些IBD患者的?声写在了透明球上,也?励观看展览的?,选择?个透明球,写下他们对??的信。

“亲爱的我“展览现场

今日美术馆3号馆,2024

点击图片,了解更多IBD患者心声

而在文章的最后,策展团队也特别设置了一个互动留言区域,关于“亲爱的我,写一封给自己的信”。

“此次展览的初心是聚焦IBD患病群体,鼓励他们接纳和关爱自己,进而能够更乐观地应对疾病带来的挑战,也希望社会给予他们更多的支持和包容。但更重要的是,我们真挚希望每一个看展的人,都能好好关照自己。

“亲爱的我“展览开幕行为艺术现场

今日美术馆3号馆,2024

欢迎大家在文章最后留言,写下你近期的心愿、烦恼、和疑问,和‘我’聊聊天,让此次展览成为一个关于美好生活的许愿池。每一条精选留言,我们会誊写在展览现场的透明球中,一同开启一场属于‘我’的行为艺术。

祝愿每个‘亲爱的我’都能够观身心,常自在。”

这场行为艺术远没有结束,读到这里的你,不妨也在评论区留下对自己的一封信吧,记得开头是“亲爱的我......”

“亲爱的我”,以此结束,也以此开始。

Hi艺术(以下简写为Hi):你对于自我存在与自我身份的思考源于幼年时家庭环境给你带来的影响吗?

吴析夏(以下简写为吴):我从小是学传统艺术出身的,我的爷爷是一位书法家,我从4岁开始学习书法和国画,也经历了一段比较漫长的时间。小时候学习书法时,《兰亭集序》是我的启蒙教材,兰亭序中为人称道的二十个形态各异的“之”字每个都需要临摹上百遍。在临摹的过程中,几岁的我开始疑惑,为什么桌上的八大书法家的字帖都是男的?在中学之后,我才知道原来王羲之的启蒙老师卫夫人也是一名女性,只是她难以被人们记住。

“亲爱的我“展览现场

今日美术馆3号馆,2024

Hi:多久开始对绘画产生的兴趣?从小学习书法与绘画的经历对你现在的创作有什么影响?

吴:一开始是家人让我学习,真正产生兴趣是在美国留学的时候。

这段跨文化的经历让我对中西方的艺术有了很多思考,这些思考不仅建立在艺术语言上,同时也建立在身份认同上。在我的艺术作品里,身体和身份、传统书法和文字是我创作的重要符号,不同书体和笔刷的使用往往有不同的含义。

Hi:在美国学习当代艺术的感受是怎么样的?具体学习了哪些专业、媒介?

吴:在美国学习的第一个感觉是比较自由,但是自由中又带着一种严厉。我的教授是一个黑人,虽然他完全不会限制我的选题和方向,很发散我的思维,但他对之后呈现出来的效果要求特别高。

他在第一天上课时就问过我一个问题,“你做艺术是为了什么?”这其实是一个深思后很复杂的问题。每个人每个阶段也会有也不同的答案,也许有的人一开始是兴趣,再到热爱,也有可能是为了找一份工作,或是混口饭吃。

对于目前阶段的我而言,我觉得做艺术是一个疗愈自己、再给别人共鸣的过程。艺术常常会被人认为是一个“何不食肉糜”的专业,经常有人会说“艺术能当饭吃吗?”。它可能确实是物质满足后对于精神世界的追求,我能理解“艺术无用”的想法,但这种“无用”也可以治愈快节奏浮躁社会中的我们。

我学习的专业是艺术设计,教授在听说我对性别哲学感兴趣之后,又让我跨专业去哲学系修读了Gender Study的课程,这个课程对我来说其实很吃力,因为它是研究生哲学系社会学的课程,里面大量的理论基础我需要重新学习,比如法兰克福学派、本雅明、马尔库塞都是我当时第一次学习到。

“亲爱的我“展览现场

今日美术馆3号馆,2024

Hi:塑料、书写、红色、身体等都是你在作品中反复使用到的媒介或视觉符号,你怎么看待艺术创作中的符号性?

吴:塑料是我从2018年开始喜欢使用的媒介。2018年在美国毕业后,我尝试以塑料这种透明材质为线索进行行为艺术的探索,来制造一种似有非有的隔阂和束缚,同时塑料在英语中为“plastic”,译为塑料、延伸至年轻女孩热衷的整形文化(plastic surgery)和欲望文化。

而中文“塑”又代表着“重塑”的意思,因此我在美国的第一个展览的名字叫作“塑女plastic women”,去探讨女性作为“被凝视的对象”,在物欲社会下的欲望化、对象化和物化。2020年在疫情期间我回到了中国,进行了子宫系列的第一个行为艺术《我》,尝试去和自己的性别和过去和解。这个作品在2021的首次展出后获得了很多共鸣。

《塑女》摄影艺术微喷、收藏级艺术纸2018

书写是因为我爷爷是个书法家,所以在家庭的影响下,我从儿时起学习书法和绘画,这使得书写已经成为了我肌肉记忆的一种方式。书法和行为艺术之间也有着许多相似性,书法是介于抽象与具象之间的图像状态,它可以和身体融为一体。

经常使用红色是因为我觉得红色是我的本体色,我的内心是红色的。同时红色也是血液的颜色,有不断涌动的视觉和腥气的嗅觉,在作品中使用它会让我感到很兴奋,我觉得那才是意识流中的我。

符号的能指和所指都可能会让艺术家被人记住,但我认为艺术作品是一个自然而然发生的过程,首先这个符号是与我契合的,能转译我想表达的内容,才会去使用。

《无畏的审视》180×120cm行为艺术版画、装置2021

Hi:相较于作品的媒介与形式,你似乎更加注重作品的观念?

吴:是的,创作对我来说是一个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我喜欢用各种媒介去尝试,因为我觉得媒介它只是一种工具,最重要的是我想表达的内核。所以我的媒介不限于行为艺术、装置艺术、架上绘画或者摄影。

Hi:你期待你的作品与观者之间产生怎样的互动关系?

吴:其实有时候观看自己以往的作品,会有一种任凭孩子不受控制自己长大、生长、死亡而衍生出不同含义的陌生感。当我决定把作品交给公众的时候,更丧失了主动权,从“生父和生母”变成了“继父和继母”。有一种对“作品”和“场域”延续新生命的无力感。

“亲爱的我“展览行为艺术现场

今日美术馆3号馆,2024

Hi:是在怎样的契机下与今?美术馆Today Works、强?共同推出公益艺术展“亲爱的我Dear Myself”?

吴:他们找到我的时候我也很惊讶,虽然我平时做很多公益类的展览,但是也是第一次了解到IBD。然后感谢这次展览的支持方强生和今日美术馆,他们真的很尊重艺术。我问他们我是否需要为这个展览或这个主题专门做作品,他们和我说“你完全不需要任何改变,你就做你自己的艺术就好。”

其实我在想,为什么我们可以将理念契合在一起?可能是因为我们都在做关于“治愈”的事情。“医学”和“艺术”,一个治愈身体,一个治愈心理。医疗和艺术都与“疗愈”相关,这种跨界的结合也是一种新的尝试。

“亲爱的我“展览现场

今日美术馆3号馆,2024

Hi:之后有成为全职艺术家的打算吗?

吴:其实我现在也算一名全职艺术家,我不知道怎么去定义“全职”,因为我好像每一天也没有在做别的事情,创作对我来说是一件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未来博士毕业后可能更关注于研究,也有可能继续专注创作。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确定,虽然我很难对自己的作品有完整的满意感,但是作品有被大家看到、有人共鸣我就很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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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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